洞庭波

【砚误】风铃🎐

海境于血缘的重视除了保证种族的血统纯正之外,还总有一点趋炎附势的意思,阶级之下有一层枷锁久困人心使得一切情感都不那么单纯。

近日海境又热闹一番,砚寒清的舅舅家新添一位小表妹,虽然海境多多少少有些重男轻女的倾向,但毕竟是鲛人贵族,也算一番大事,砚寒清一家作为近亲更是多些关注,只能被父母拎着去参加小表妹的满月宴,砚寒清从小喜静,沉默少言,他有着同龄人不常见的机敏,却又十分沉稳,对于不喜欢的事情也极少放在明面上。大人们你来我往的客套话枯燥又无聊, 他环顾堂厅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便趁着旁人不注意转去后院图个清静,才松一口气就听见阵阵脚步声整齐又急促,波臣们正忙着打理宴会用的物品冲他这边赶来,砚寒清心道一声不妙被发现了不仅要被劝回去,更少不了平白挨训。他为了隐藏踪迹,撞入最近的一间房里,隔着门缝看见外面人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又被里面传来的咿咿哇哇的声音吓到,探头望去,确实空无一人,循声而至,找到了一个摇篮,是他误入了小表妹的房间。砚寒清踮起脚扒着摇篮往里看,小孩子还不会讲话双眼清澈,晃着手想去碰他,看见有人来找她玩从嗓子里发出的笑声额外灵动。


这是砚寒清第一次见到皎凌衣,小表妹眼睛里面映出来的光照到到他的心尖,也就是这样清澈地眼神让砚寒清锲而不舍又默默无闻地守护了好多年。


双方父母多有来往,孩子见面的机会也会很多,有时候大人干脆把皎凌衣丢给砚寒清看管,对于自己独处念书的安排被人打乱,砚寒清是十分不满意的,他又极为懂事,很少对父母提出控诉。小表妹在他书房里走来走去,会用没长齐的乳牙去啃书扉,上面留下口水浸湿了书页,留下褶皱不平的痕迹,这种时候,砚寒清就知道了不能再把皎凌衣困在书房,不然他的书在劫难逃。


两个人相处的所在就由固定的书房一隅变成出去走走。海境不大,他们两个很快走到离家稍远的地方,旁人很少路过,只有一棵树远远相望。树上面有什么东西反射着光,小孩子被声响吸引先跑过去,停在树下抬头看,是一个风铃,下面系着红丝带写着一个“缘”字 ,砚寒清抱着小表妹去拂过风铃叮叮作响,逗得她笑起来,不过玻璃易坏,没过几天再去,风铃已经碎掉,只剩下绳子落在地上,旁边散落着还没潮汛卷走的碎渣,小孩子极易哭,皎凌衣看见前几天还十分心爱的东西不见了,眼泪没止住甚为惋惜。砚寒清蹲下去哄,难得露出束手无措的样子,最后也只能用“下次我们重新系一个上来"这样直接的方法。


曾经的小孩子也长成了风华正茂的少年人,有了不同的心思,砚寒清仍然不改其志,只想一居所一群鹅再找一知己相伴图个清闲。皎凌衣倒是愈加强势,又在家族的灌输下喜欢封王拜相,不过还好那棵老树上的风铃一直都在,随风而起舞动飘然。他们很少会像过去如影随形,只是约定什么固定时间来树下相汇倾诉,或者共执一个新的风铃重新挂上。


砚寒清向往晨兴理荒秽的生活,偏偏不如意被当朝师相发现,欲星移千方百计地把自己看中的这位接班人送出海境游历,暗示砚寒清已经获得鲛人师相的特权,半强制性地要他来继承相位,纵然他千百个不愿最终斗不过欲星移,只能依言出海境游历一年。


曾经的约定并未付现。皎凌衣在那棵老树下等了砚寒清一整天未见人影,她等不急了甩袖离去,皎凌衣性格一向强势,很少会为什么人停住步伐,砚寒清已经是特例,她知道自己的表哥一向不疾不徐也就耐着性子去等他。此次约定就是要和砚寒清商量未来何去何从,她肩上背负了家族的期望和自己的野心,平淡的生活与她无非是桎梏。


等到砚寒清从境外回来的时候,皎凌衣从师雨相,成了冷檐知雨误芭蕉,毛遂自荐在三皇子身边当了一名谋士,与锋王一起镇守边疆甚少回庙堂,同时也对曾经砚寒清的失约闭口不谈。而砚寒清凭着与欲星移的约定当了一个小小的太医令, 不问外事。两个人接触的机会很少,解释的契机就更少了。那棵老树倒是还在,不过已经没有人每年夏天都愿意去上面系风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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